寶玉挨打一回是紅樓中的一個小高潮,賈政將往日對寶玉的所有不滿和嫌惡都借此發泄了出來,而賈母、王夫人、李紈等也俱提及賈府往事,這有助于我們更多的了解這個家族背后的故事。
今天我們不妨來看下寶玉挨打一事的背后,到底還有哪些我們不知道的秘密。
我們都知道,寶玉挨打的直接原因是因兩個小人物而起,即戲子蔣玉菡和丫鬟金釧兒,不細讀會覺得并沒什么,不過是賈政借著這兩件事小題大做,把寶玉胖揍了一頓,皆因他平時荒廢學業,無心科舉,使得賈政一直以來對他滿心嫌惡。
其實仔細分析蔣玉菡和金釧兒之事背后的力量,寶玉挨打一事,也許并沒有那么簡單。
我們先看蔣玉菡。
這個人雖然是個戲子,但他的背景卻是“奉旨由內園賜出”,也就是說,蔣玉菡是皇上賜給忠順親王的,而忠順親王府的長史官來賈府要人時,有一段賈政的心里描寫:賈政聽了心下疑惑,暗暗思忖道:“素日并不與忠順府來往,為什么今日打發人來?”
賈政的這個“暗暗思忖”的心理活動非常重要,也交代了一個事實,即賈府與忠順王府素無瓜葛,而我們知道,與賈府來往較密的高層有與榮寧二公共稱八公的其他六公,以及東西南北四大郡王,這其中尤以北靜王為最。
熟知歷史的都知道,親王是僅次于皇帝一級而高于郡王一級的爵位,下面才是貝勒、貝子以及公侯伯子男等爵位,即忠順親王是高于賈府等八公并四王的。紅樓前八十回中,除了元春省親一回,極少透露宮中之事,但既然賈府與忠順王府素無瓜葛,由此可知,賈府與忠順王府在政治上極有可能屬于兩個陣營。(作者:夕四少,轉載請獲取授權,違者必究!)
所以,寶玉挨打一事,往淺了說是因為賈政對他荒疏學業不思功名的嫌惡之情的總爆發,往深了說,是因為寶玉招惹了與賈府素無往來的政治對立派忠順親王府的人,雖然此時賈府有貴妃元春撐腰,但我們通過忠順親王府的長史官到賈府要人的目中無人可知,他們根本不把賈府放在眼里。
由寶玉招惹蔣玉菡這件小事,也許無形中就為賈府將來的敗落埋下了一顆不善的種子,而這顆種子加速了賈府的敗落,這是賈府在政治上的失勢。
我們再來看丫頭金釧兒。
曹公將金釧兒跳井身亡的消息通過賈環之口添油加醋傳給了賈政,絕非我們看到的文字那么簡單。
看似賈環是無意間撞到了父親賈政,然后告密,倒不如說,這一切都是趙姨娘母子精心策劃的一個局。要知道,在此之前,賈環設計燙傷寶玉,趙姨娘借馬道婆之力欲除掉鳳姐、寶玉叔嫂的目標未能實現,最終趙姨娘被王夫人、賈母罵的不敢還口,早已對鳳寶二人懷恨在心,時時都在找機會,欲除之而后快。
這些當然都不是我的臆測,我們看賈環是如何告密的,賈環便悄悄說道:“我母親告訴我說,寶玉哥哥前日在太太屋里,拉著太太的丫頭金釧兒強奸不遂,打了一頓。那金釧兒便賭氣投井死了。”這是何等的歹毒!?
我們都知道,寶玉最多只是調戲了金釧兒,結果被趙姨娘添油加醋說成了是強奸未遂致令金釧兒羞憤而死,我們看這件事情的性質就完全變了,從無心變成了有意,從少男少女之間的曖昧到了成人之間風月。可以說趙姨娘很知道賈政的脾氣,她知道這件事是賈政無法容忍的,而自己的身份又不便說,于是把這個話教給了賈環,讓賈環趁機向賈政告了密。
賈環告密賈政的背后,其實是賈府內部多方力量的角逐,是以王熙鳳、賈寶玉為代表的一派與趙姨娘、賈環為代表的一派的爭斗,而按照曹公一貫的行文筆法,我們似乎可以推斷八十回后的這樣一個結果,即王熙鳳死亡、寶玉落魄,賈政等人下獄,趙姨娘、賈環等人卻霸占了賈府的所有家產。
這話當然不是臆測,原文第二十五回,對鳳寶二人下了殺心的趙姨娘對馬道婆說:“你若果然法子靈驗,把他兩個絕了,明日這家私不怕不是我家環兒的。那時你要什么不得呢?”所以我們不難推斷,賈府敗落后,恰是趙姨娘、賈環這些平時不得志的小人得意之時。
回過頭來看,賈環的告密恰恰是趙姨娘等人又一次欲置寶玉于死地的嘗試,而寶玉挨打一事過后,襲人、寶釵、王夫人、賈母等人未必查不出消息的來源,而這更加深了兩派的爭斗,直到賈府敗落,趙姨娘母子得勢。
最后我們綜合起來看,由寶玉挨打牽出的蔣玉菡和金釧兒這兩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背后牽扯到的卻是未來可能招致賈府敗落的兩大根源,即外在政治上的失勢導致的墻倒眾人推,秋后算賬;以及內在的家族之間的兩派爭斗,導致的賈府敗落后的小人得志,互相攻訐和見死不救。而無論賈府敗落之前還是之后,這兩派力量都只能是加速賈府走向死亡。
賈政打寶玉之時說了一句話:不如趁今日一發勒死了,以絕將來之患!而寶玉最終被賈母、王夫人等救了下來,不難想象,將來賈府敗落,很大程度上皆系寶玉一身,所以紅樓十二支曲子里說“箕裘頹墮皆榮玉”(這句話不同紅樓版本略有不同,后面我會有專文分析,此不贅述)這話是有根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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