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之戰后,雖說晉國實權已經掌握在韓,趙,魏三家,但此時他們的封地非常分散,并且每個國家都被強敵環繞。而率先崛起的是魏國,魏文侯最主要的治國策略就是注重人才,先后任用卜商為他招攬賢士,重用李悝發展經濟,軍事上啟用吳起和樂羊為魏國東征西討,加上西門豹治理鄴水。那么這些人才是如何在不同領域幫助魏文侯發展壯大魏國,為之創立百年基業的呢?
晉國的轟然倒塌,讓春秋時代的人民群眾好生不適應,大家似乎都不知道該做什么了,加之之前各國內部的動蕩,使得公元前五世紀的后五十年顯得格外的平靜。雖然也有些國家曾經想利用晉國分裂的局勢做點文章,例如西方的秦國就曾經對新鄰居魏國動過手腳,但是大部分諸侯都在慶幸晉國不會再欺負自己,于是開始調養內傷(例如楚國),或者創造內傷(例如齊國)。然而,在這看起來相對平靜的五十年,原先晉國的土地上,一個叫做魏的諸侯新星冉冉升起,發出了閃耀百年的光輝。
魏駒在三家分晉的斗爭中基本上算是一個隨從者,甚至往前追溯到六卿之亂,魏氏也是更多的在傍大腿和隨大溜。但是魏駒的孫子魏斯可不是一個愿意隨大溜的人。公元前445年,魏駒去世,魏氏家族掌門人傳遞給了魏斯,也就是后來的魏文侯。魏文侯接手的魏國,可以說是個丟在集市上的寶箱,人人看著眼紅。因為魏國地理位置得天獨厚,土地肥沃,物產豐富,人民生活安居樂業。但是魏國西部是虎視眈眈的秦國,南部不遠處是曾經的巨無霸楚國,東部和北部的土地跟韓,趙兩家犬牙交錯,而且此時這三家也不再是一條心。最要命的是,魏國周圍沒有山川險要的有利地形,加上魏國軍隊戰斗力也是一般(當時最強的應該是擁有代地馬場的趙國),魏文侯能不能守住這片地方,不好說啊。
最終的結果,魏文侯不但守住了,甚至還攻了出去。因為他相信,不光二十一世紀最重要的是人才,公元前四世紀也是如此。我們一起來認識一下魏文侯身邊的人才們。
首先,要吸引和培養人才,找個好老師,樹立尊師重教的形象非常重要。魏文侯請來的老師叫做卜商,這個人可能好多人沒聽說過,但是卜商的老師卻是大名鼎鼎的孔圣人,而且他還說過一句流傳千古的話“學而優則仕”。雖然魏文侯請來卜商的時候,他已經是年過古稀的老人,但是他在魏國精心教學,弘揚和宣傳儒家思想,并且在河西地區形成了新的學派,影響了一代的魏國人甚至周邊國家的人。
光有個好老師,賺到的只是名聲,但是要想發展壯大一個國家,魏文侯的選擇是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發展農業,同時強化法治建設。這一系列與眾不同的做法,后世稱之為“變法”,而魏國變法的引領者叫李悝。這個人可以說是個全能型人才,既可以領兵打仗,曾經帶兵擊敗秦國的入侵,又可以發展經濟,增加國庫收入,還可以制定法律,推行依法治國。這里咱們就挑著兩件最出彩的事情談談。一是李悝制訂了一系列促進農作物產能,提高農民生產積極性的措施。為了更好的平衡物價,李悝頒布了“平糴(di)法”,讓政府在糧食大豐收的時候回收農民手中余糧,在糧食歉收的時候低價賣給農民,保證大家有飯吃的同時,不會帶來過分的價格波動。這一措施聽起來像是早期的計劃經濟。二是李悝頒布了中國第一部系統的法典《法經》。雖然子產曾經在一百多年前鑄刑鼎,那也只是讓大家知道法律這個東西,卻缺乏一定的系統性。只可惜《法經》已經失傳,后人只能通過其他書籍略知一些《法經》的記載。李悝的變法產生了兩個重要結果,第一,魏國在幾年之間變成當時天下第一富國,經濟迅速發展,人民安居樂業;第二,李悝用自己的行動為后來的商鞅變法書寫了一部關于變法的教科書,商鞅的好多行為和主張都是從李悝這里學到的。
除了政策上扶持,發展春秋戰國時期中原經濟的另外一個關鍵就是技術。當時最重要的科技之一就是水利工程,在這一方面,魏文侯幸運的得到了一位水利工程師外加無神論縣令西門豹。記得我在小學語文課上學習西門豹的故事時還以為是個傳說,后來才知道他也是魏文侯手下一位重要的人才。鄴城是魏國的重鎮,西門豹到鄴城走馬上任后,發現那里民不聊生,一方面是因為漳河河水老是泛濫,另一方面是百姓們為了防止河水泛濫而給“河伯”娶媳婦,每年都要送一些人家的女兒到河里伺候“河伯”,說實話就是去喂魚了。西門豹一看,這個問題好辦,在一次“河伯娶媳婦”的儀式上,他要求負責主持儀式的巫婆告訴“河伯”說這個媳婦不好看,能不能換換,于是把巫婆扔進了河里。過了一會,他問那個巫婆怎么還沒回來,找個人去催催,于是又把另一位巫婆扔到河里。一口氣扔了幾個巫婆之后,所有人都怕了,跪地求饒,于是再也沒有了“河伯娶媳婦”的荒唐事。接下來西門豹帶著百姓們興修水利,治理漳河,讓鄴城百姓受益幾百年,也進一步帶動了魏國經濟的發展。
有錢有糧食還不夠,還需要有人幫助魏文侯保家衛國,開疆拓土。于是兩位名將登上歷史舞臺,吳起和樂羊。吳起不是一個什么好東西,人品很差,也很沒有道德。為啥這么說呢,看看他曾經辦的那些事,沒一個是好人干的。他從小家庭不好,帶著一把劍在外面流浪,只要有人笑話他,他就把人家殺了。后來吳起離開老娘出去求學,老娘去世了他也不回家奔喪,氣的老師直接把這不孝的年輕人轟出師門。最后他終于發現自己有本事了,尤其會帶兵打仗,在魯國謀了個將軍,但是娶了個齊國媳婦。當魯國要打齊國的時候,吳起為了取得魯國國君的新任,竟然把自己的媳婦殺了。所以,當魏國國相翟璜向魏文侯推薦吳起的時候說:“吳起這個人貪財好色,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如果領兵打仗,司馬穰苴也不是他的對手!”魏文侯大喜,讓你來練兵的,又不是讓你來做好人的,從此任命吳起為大將。吳起不負眾望,為魏國打造了一支超強戰斗力的武卒,然后親自率領大軍攻打強大的秦國。另一位大將樂羊不但驍勇善戰,還特別能夠隱忍。在樂羊率兵攻打中山的拉鋸戰中,中山國為了逼樂羊退兵,甚至把樂羊的兒子殺了,而樂羊面對無數次的威脅都無動于衷,最終指揮大軍踏平中山國。
有這么多牛人相助,我們一起來看看魏文侯取得的碩碩成果。先看一下軍事,魏軍東南西北四面出擊,愣是把一個東拼西湊的魏國變成了一個幅員遼闊的中原大國。西線方面,公元前413年,吳起和李悝攜手率軍向西進攻,志在滅秦。對,大伙沒看錯,吳起他們是拉著部隊去消滅秦國,不是搶地皮這么簡單。李悝的部隊輕松突破秦國的河西防線,而吳起則率軍直撲秦國的渭河平原,占領秦國人的糧倉。最終兩支軍隊兵合一處,直接打到了秦國的都城雍城。當時秦國國君秦簡公大為恐慌,傾盡全國之力展開雍城保衛戰,并且派人去齊國和楚國說服兩國出兵討伐魏國,從而牽制其戰斗力。面對齊楚兩國的騷擾,魏文侯采取守勢,并且繼續把主力放在西部,最終魏軍占領整個秦國河西地區,在那里設立了上郡。之后,魏國又在河西地區安撫民心,進行文化滲透,并且留下吳起鎮守河西。北線方面,大將樂羊率兵穿越趙國,幫助趙國滅掉中山國,并且用中山地區換取趙國的智地。智地位于魏國腹地,在三家分晉后被趙占領,魏文侯收回智地就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消除了趙國對魏國的直接威脅。樂羊在中山忍了兩年后,待時機成熟后才出兵,一舉戰勝中山。而樂羊回國見到魏文侯的時候,魏文侯送給他一個箱子,里面全都是過去兩年里說樂羊壞話的信箋。正式由于魏文侯對樂羊的新任,才成就了魏國對中山的作戰勝利。東線和南線方面,魏文侯成功化解了趙國與韓國之間的矛盾,三晉聯手共同出擊,擊敗了齊國的進攻和楚國的騷擾。魏文侯時期的魏國,可以說是天下第一的軍事強國。
在持續展現魏國的軍事力量的同時,化解三晉矛盾與擊敗齊國兩件大事也充分展現了魏文侯的外交天賦。趙氏和韓氏兩家在春秋時期好的可以說是穿一條褲子,當年趙盾當政的時候,提拔了韓厥,而下宮之難中,韓厥又保全了趙氏孤兒趙武。后來在六卿之爭中,韓氏兩次營救趙氏,并且兩家加上魏氏聯手擊敗中行氏,范氏以及后來在晉陽擊敗智氏。這一次因為一點小事,兩家鬧了矛盾,紛紛來拉攏魏文侯,從而想消滅掉對方。魏文侯把兩家拉在一起,說咱們哥仨同氣連枝,歷史上多次互相幫助,共渡難關。如今我們三家都是剛剛獨立,更應該團結一心,一致對外,才能穩住中原的局勢。如果我們三家互相爭斗,那么其他諸侯就會漁翁得利了。于是韓,趙兩家化干戈為玉帛,三家在戰爭中一致對外,形成三晉聯軍。
正巧此時齊國進攻趙國,趙國抵擋不住并且向兩家求援。于是三晉聯軍第一次出手,大戰齊國。魏國的武卒,趙國的騎兵,以及韓國的弓弩隊一齊出擊,大敗齊國軍隊。三晉聯軍乘勝追擊,齊國都城臨淄近在眼前。就在齊國上下悔青了腸子為啥得罪三晉的時候,魏文侯突然下了停戰令,并且告訴齊國人不要緊張,我們三晉會把占領的土地還給你們,也不跟你們要錢,只不過大家都好久沒去朝見周天子了,想請你們齊國國君一起找天子聊聊天。齊國上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這天上掉餡餅的買賣是怎么回事,不過齊國內部還是有明白人,告訴齊國權臣田和說:“韓,趙,魏三家瓜分晉國快五十年了,也沒個名分。咱們齊國可是當年姜太公時期就可以征討四方,地位還是很重要的,因此他們是想利用我們齊國國君來把他們三家引薦給天子,讓天子封他們為諸侯。”田和恍然大悟,于是讓齊康公帶著魏文侯魏斯,韓虔,趙籍一起覲見了周威烈王,這就有了上一節最后提到的情景。公元前403年,韓,趙,魏三個國家誕生,歷史進入戰國時期。
三個國家的建立,以及魏國的強大,這一切都離不開魏文侯的努力。正是因為他仁德愛民,重用人才,加上卓越的外交手段,曾經危機四伏的魏國迅速崛起,把春秋四強中的另外三強齊,楚,秦都牢牢壓制。加上他團結韓,趙兩國形成三晉聯軍,要挾周天子分封三家為諸侯,魏文侯成為了那個時代名副其實的中原霸主,也為魏國的百年強盛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公元前396年,亂世英雄魏文侯走完了自己絢爛的人生之路,為戰國的開篇寫下了精美的樂章。
正當魏國在魏文侯的領導下逐漸壯大的時候,周圍的諸侯們也都看到了魏國變法帶來的變化,紛紛開始效仿。而魏文侯讓齊康公帶著他們覲見周威烈王后就變成諸侯的一幕,則深深的印在了齊國權臣田和的心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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