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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擁有的東西已經夠多――一棟位于加州馬利布的崖頂別墅,一枚奧運會金牌,以及電視真人秀節目第一家庭的成員身份――2015年,詹納又多了一個頭銜:全球最知名的跨性別女人。在這位前“世界最偉大運動員”要求世人稱其為“凱特琳”時,這個身份突然而至。即便這是一個連名人性取向這樣的新聞都會遇冷的時代,但憑借著罕有的、持久的知名度,詹納關于性別認定的聲明,成為全球媒體關注的一件大事。2015年4月,大約有1700萬人通過電視觀看了知名女主播黛安・索耶對詹納的采訪,其間她對自己變性成為女人的原因做了解釋。6月,當《名利場》雜志在封面刊登了凱特琳身穿緊身胸衣的照片后,該雜志網站的訪問記錄被打破。同一天,詹納入駐社交網站“推特”,只用了4個小時,就獲得了100萬粉絲――比奧巴馬總統獲得相同數量的粉絲用的時間更少。在“推特”上,她收到了不計其數對其表示支持的信息,其中包括來自總統的信息,此外還有很多表示憎恨與嘲弄的信息。
  對于跨性別群體來說,詹納“重生”為凱特琳是剛剛過去的輝煌一年中最為華麗的樂章。在這一年里,美國國防部長呼吁,禁止跨性別者入伍的禁令已經“過時了”,并指示對這一政策進行修改;在國會中,有近200人聯合發起倡議,要求在《民權法案》加入不得歧視LGBT(指男女同性戀者、雙性戀者與跨性別者)人群的條例;諸如《透明家庭》等備受好評的電視劇,則在講述以跨性別人群為看點的故事情節時持尊重與理解的態度,洗脫了針對這個群體的污名。要知道,LGBT權利運動在10年前才開始起步,但其發展速度之快令人難以想象,因此才有了上述收獲。現在的年輕人比之前任何一代人都急于挑戰固定的性別角色(性別定型),整個2015年,在他們的推動下,跨性別群體看起來終于獲得了過去10年間活動人士一直尋求的關注度。
  詹納的故事也傳到了“紅色之州”(指民眾支持共和黨的州)和美國的鄉鎮。跨性別者想要在這些地方公開生活,會面對更多的困難。“人們知道LGBT人群就在他們身邊,并愿意向這個群體敞開心扉,這比什么都重要。”紐約巴納德學院的英語教授詹妮弗・芬尼・博伊蘭說道,她也是一名跨性別者,“我們的數量很少,不過現在凱特琳・詹納加入進來。女士們先生們,我們向你們推介凱特琳・詹納。”
  然而有關LGBT人群的社會地位有所改善的報道,卻掩蓋了嚴峻的現實。2015年,至少有21名跨性別女性被謀殺,在該群體的各種死亡方式中,是有記載的死亡人數最多的一種。而且跨性別人群遭受貧困、失業、無家可歸、家人排斥以及騷擾的幾率遠高于普通大眾。也不是所有的關注都能幫上忙,一些跨性別者和他們的支持者就擔心,不斷增加的曝光率會讓他們的艱苦斗爭看上去像是一陣風,狂熱之后便無人關注。

布魯斯・詹納在1976年奧運會上獲得的十項全能金牌,使他成為了“世界上最偉大的運動員”;2015年,詹納首次以女性形象亮相,向過去的自己告別,此舉又使其成為了“世界上最著名的跨性別女人”。

  期望與憂慮的重擔,將這位全球最引人關注的跨性別女性推到了一個不同尋常的位置。1976年,當詹納參加奧運會時,美國人正在期待出現一位英雄,結果這位十項全能選手讓美國人如愿以償。雖重任在肩,但完成任務之路亦很明了:跑得更快、跳得更高、扔得更遠。跨性別群體也需要有自己的英雄,詹納已經堅稱,她將用高調變性的方式,行有益于他人之事。不過她如今面對的期待要復雜得多。她的生活,連同她所有的名氣、財富與人脈,與這個群體中她想幫助的那些人天差地別。這意味著她擁有一個空前的機遇去開啟跨性別者的心靈,但同時也極有可能讓他們封閉自己的心靈。
  對于這一切,凱特琳・詹娜心知肚明。拍完照片后,她坐在一把扶手椅上,似乎厭煩了外界說她如何享有特權一事。在知名娛樂頻道E!為她推出的全新真人秀節目《我是凱特琳》中,她用了相當的“篇幅”來接受并了解這種特權。節目的第一季里充斥著諸如詹納嘗試梳馬尾辮、穿裙子以及其他令人眼花繚亂的情節,這是她作為一個女人在外觀上進行的試驗。不過節目也很注重對那些遭遇不幸的跨性別者予以關注:一名被刺的性工作者、一名拒絕在學校任職的有上進心的護士、一名實施自殺的少年……詹納變性所花的昂貴醫藥費,這些人絕對負擔不起。節目的第一個場景顯示,凌晨4點32分,她素顏躺在床上,看上去焦慮不安。“我在這個群體里肩負著多大的責任啊!”她說,“我只希望能夠很好地完成它。”這部真人秀讓詹納可以根據自己的想法來面對世人,她在節目中重點介紹的幾個跨性別朋友,在一定程度上也說明這個群體和其他任何人一般無二。她和她的助手們一起暢飲,說些家長里短,騎摩托車,打雪仗……
  現在節目正在拍攝第二季,詹納稱它為“我們的”秀:“我不希望節目只拍我一個人,我希望它能講述這個群體的故事,講講那些人,講講他們的困難。”她不打算為自己“非常努力地工作”并身價不菲辯解,而是小心翼翼地保持著低調。“我不是跨性別群體的代言人,”她說,“我只能說,我是我自己的故事的代言人,希望我的故事能夠讓人們有所思考。”
  這個故事始于芒特基斯克,特朗普酒店以北40英里的一個紐約郊區小鎮。在那里,詹納夫婦迎來了一個健康的男孩。漸漸長大的過程中,這個男孩展露出運動天賦,卻也因性別身份混淆而痛苦。“性別身份混淆不同于上周發生的某件不愉快的事,隨著時間的推移可以煙消云散。我一直在同它作斗爭,”詹納說,“我8歲就開始在媽媽的衣櫥里翻東找西。沒人知道這件事,我也很善于隱藏這個秘密。”此后,詹納在高中里成為明星運動員,在大學里成為橄欖球運動員,并作為一名十項全能運動員參加了1976年的蒙特利爾奧運會。這一路走來,他都在掩飾自己的感受――有時他會在里面穿女性內衣,外面穿男人衣服。   蒙特利爾奧運會舉辦的時機并不成熟。當時,美國仍然深陷于越戰的泥潭中;冷戰雙方加劇了對立;此前一屆的慕尼黑奧運會,則發生了令人震驚的恐怖事件,11名以色列奧運代表團成員被殺害。“人們都在期待一個能席卷全美國的正能量故事。”奧運會史學家戴維・華里津斯基說道。
親情時間:凱特琳・詹納與家人在馬利布慶祝父親節。

  十項全能脫胎于古希臘奧運會的五項全能運動。古希臘人視該項比賽的冠軍為充滿陽剛之氣的偶像,他們健美的身體被雕刻成大理石雕像,他們的壯舉被亞里士多德稱頌。現代十項全能運動的獲勝者則有“世界最偉大運動員”之稱,詹納擊敗了來自蘇聯及東德的對手,贏得了這一榮譽。這枚金牌――連同《威帝》雜志(Wheaties)刊登的他獲勝后的身姿――將詹納塑造為一位家喻戶曉的帥氣且陽剛的偶像。“這是不朽的榮耀,”美國前奧運游泳冠軍南希・霍格斯海德・馬卡爾說道,“這是在人類品質方面對自我的超越。布魯斯・詹納是一名頂尖的奧運會選手。”
  回首往事,詹納將這一經歷部分歸因于逃避性別身份問題的一種嘗試。當時,他還沒準備好去面對這一問題。他把在奧運會上取得的勝利形容為“死亡結局”。從那之后,再也沒有訓練來填充每天的生活,再也沒有目標來遮掩另一種焦慮。
  好萊塢向他伸出了援手。詹納的奧運冠軍名氣讓他又成為了電影電視明星。他參加過為宣傳純果樂(Tropicana)果汁而舉辦的演出,接下來又做了好幾年的脫口秀和真人秀節目,還結了兩次婚,有了4個孩子,并兩次離婚。1991年與克里斯・卡戴珊的結合,讓詹納很快重返紅地毯。通過與卡戴珊家族的“血脈聯系”,詹納成為了美國屏幕上的熟面孔,還成了凱莉・詹納、肯達爾・詹納的父親,以及科勒・卡戴珊、金・卡戴珊、考特妮・卡戴珊以及羅布・卡戴珊的繼父。“說起年輕人,我記得一個孩子曾經說,‘凱莉的父親以前是運動員?’”詹納咯咯笑著說道。
  真人秀節目或許讓詹納同千禧一代產生了新的聯系,不過當運動員時積累的名氣依然影響深遠。數年前,密西西比州45歲的跨性別女子妮可爾・莫杰斯基公開了自己跨性別的秘密,保守的母親與哥哥拒絕接受她,他們說她罪孽深重,將來要下地獄。“而在看了凱特琳・詹納的訪談節目后,他們第一次理解了這種事情。”莫杰斯基說。哥哥向她道歉,母親則帶她去買化妝品,還了解到一件令人揪心的事情:跨性別群體中有41%的人產生過自殺念頭。“這種事情是我們永遠沒有辦法判斷的。”美國跨性別平等權益中心執行主任瑪拉・基斯林說。她認為詹納的出柜“具有教育意義”。
  然而,無論在多大程度上被看作是跨性別群體的代言人,詹納都回避這一身份,不過她說她已經準備好了去承擔“更多的領袖角色”。她發表即席演講,談業已過時的法律,談她讓“美國公司”捐錢給LGBT權益組織的打算,聽上去已經像是一名政客了。《我是凱特琳》第二季將跟隨她和她的隨行人員,乘坐一輛大巴走遍美國,她說她們可能會在休斯頓停留,因為去年那里廢除了一項保護跨性別人群的法令,該法令可使他們免于因是跨性別者而被解雇或被拒絕提供住房之虞,并確保他們可根據舒適與否自由選擇男女洗手間。反對該項法令的人舉行了集會,打出的標語上寫著“男性禁入女洗手間”等內容。
  詹納的名氣與特權是把雙刃劍。有一位共和黨人,她先前反對同性婚姻,還說有些人只愿享受福利卻不愿工作,從而遭到批評。最近在芝加哥的一次演講中,她與反對者遭遇,他們稱她是“無能的富裕白人女性”。“作為名人,她可以掌握絕大多數跨性別者無法掌握的資源,”“跨性別者法律中心”主任,同時也是一名跨性別男性的克里斯・林說道,“詹納拋頭露面,講述她的故事,這很重要。但如果這是人們聽到的關于跨性別者的惟一的故事,這就成問題了。”
  長期以來,跨性別群體一直在同質疑他們真實性別身份的聲音抗爭。人們不確定他們是不是自己所說的那個人,是不是如父母堅稱的那樣“(跨性別)只是覺得好玩兒而已”,或者是不是如德克薩斯州的反對者所稱,跨性別女性實質上都是想在洗手間里嚇唬自己女兒的男性。就詹納而言,這種懷疑論由真人秀電視節目的運作手法,以及對那些愿意參演節目者的質疑組成,尤其是當一個人公開傳播自己的私生活以換取金錢時,質疑愈發強烈。在詹納公開自己是跨性別者的訪談中,主持人索耶就毫不客氣地問,這是否只是在制造宣傳“噱頭”。詹納反駁道:“我只是想做些好事。”
在2015ESPY體育獎頒獎典禮上,詹納獲頒“阿瑟・阿什勇氣獎”。
詹納的母親陪同她出席了ESPY頒獎禮。發表獲獎感言時,詹納表示愿意成為跨性別兒童的保護者。

  在娛樂與體育節目電視網(ESPN)去年舉行的年度體育卓越表現獎(ESPY)頒獎典禮上,詹納獲頒“阿瑟・阿什勇氣獎”――該獎項以非洲裔美國網球冠軍、艾滋病活動人士阿瑟・阿什的名字命名,這使得波瀾再起。體育解說員鮑勃・考特斯說,把獎項頒給詹納,是“非常愚蠢的宣傳手段”,為了收視率而上演的“鬧劇”。其他人則不認為詹納足夠勇敢。到了11月,當詹納被《Glamour》雜志提名年度女性之一時,更多的批評隨之而來。一名男子的警察妻子之前得過該獎項,卻不幸在9.11事件中喪生。該男子得知詹納獲得提名后,把妻子的獎品還給了《Glamour》雜志,以示抗議。他還說:“難道美國,或者說全世界,就沒有女人比這個男人更有資格獲獎了嗎?”
  ESPY的宣傳手段確實收到了奇效:有770萬觀眾觀看了頒獎,相比前年增長了250%。這場頒獎秀的制片人莫拉・曼特說,詹納長達22分鐘的獲獎感言鼓舞人心,她在演講中稱自己是弱勢的LGBT兒童的保護人,這比“證明活動方的選擇是正確的”還要重要。“在我們普通人的日常生活中,沒有什么比講出自己是跨性別者的真相更需要勇氣,”曼特說,“有人因此而自殺,有人因此而被殺,還有人因此而找不到工作。現在有人站出來說,‘把矛頭對準我一個人就行了!’――這就是把獎項頒給她的理由。”
  可即便在一些跨性別人士看來,把獎項頒發給詹納也似乎草率了些。一些女性對于詹納接納女性身份的方式也難以接受。在《紐約時報》一篇頗受爭議的專欄文章中,女權主義作家艾莉諾・伯克特對詹納的性感出柜照片,及其“我的頭腦中女性成分要比男性成分多很多”的言論提出異議。伯克特覺得這種說法會強化老套說辭中的男女差異。那么,何以為男人又何以為女人呢?伯克特認為,以某種性別身份在這個世上的生活經歷是最終答案。可到目前為止,詹納絕大部分時間是以男性身份生活的,所以她“不應該來給我們女人下定義”。詹納的很多捍衛者則指出,女漢子――或跨性別朋友親昵地形容詹納是“迷人小貓”――的形象,并不會讓一個女人不那么女人。
  詹納表示,對她來說重要的是“設法展現這個群體的良好形象”,并且可以像她一樣,從外觀上來定義何為“良好形象”。“我覺得這對于真正在意外表,并愿意扮演新的角色的跨性別男女來說非常簡單,”她說,“我想穿得漂亮,我想楚楚動人。”
  在被我問及成為女人對她而言意味著什么時,詹納發出很大的聲音,半是嘆氣半是大笑。她雙手抱頭,說道:“哦哦,那還是意味著一些東西的。”大多數女性都不曾被問及這個問題,很顯然詹納在絞盡腦汁如何作答。“過去幾個月,我總是在曬我在哪里逍遙快活,我又去了哪里,可所有這些意味著什么呢?”她反問道,“作為一個女人,不僅僅意味著化妝、穿漂亮衣服以及諸如此類的事情這么簡單。那么是什么呢?我這是在工作。要做女人,還有很多事情要學。”(丹尼爾・達達里奧對此文亦有貢獻)
  [譯自美國《時代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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