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作為金陵十二釵之一,且排在第六位,地位可見一斑,其身份歷來被不少紅學家解讀懷疑,莫衷一是。但我今天要說的不是妙玉的身份,而是妙玉的身在佛門,心在紅塵。
原文第十八回里介紹妙玉時是這么說的:“外有一個帶發修行的,本是蘇州人氏,祖上也是讀書仕宦人家,因生了這位姑娘自小多病,買了許多替生兒皆不中用,足的這位姑娘親自入了空門,方才好了,所以帶發修行,今年才十八歲,法名妙玉。如今父母俱已亡故,身邊只有兩個老嫫嫫、一個小丫頭服侍。文墨也極通,經文也不用學了,模樣又極好。”
這一段話交代了這樣幾個信息:其一,妙玉出自書香門第,通文墨;其二,妙玉是帶發修行,已不學經文;其三,妙玉長得好,年方十八,尚未出嫁。曹公透露出這幾個信息為后文妙玉與紅樓兒女尤其是寶玉的關系埋下了伏筆。
這段話很明顯地交代了,妙玉之所以出家是因病逼不得已,并非她本意。從妙玉的判詞中也可得到印證:欲潔何曾潔,云空未必空,可憐金玉質,終陷淖泥中。也就是說,妙玉雖然人在空門,但六根并不清凈,且結局悲慘。
那么,妙玉的不空都表現在什么地方呢?曹公第一次大篇幅地介紹妙玉在原文第四十一回,賈母帶著二進賈府的劉姥姥逛大觀園,去了妙玉的櫳翠庵,劉姥姥在這里喝了一杯茶,結果婆子收拾茶杯的時候,“妙玉忙命將那成窯的茶杯別收了。”后來寶玉向妙玉討要劉姥姥用過的杯子,妙玉又說:“這也罷了。幸而那杯子是我沒吃過的,若是我吃過的,我就是砸碎了。只是我可不親自給他,你要給他,我也不管,我只交給你,快拿了去吧。”
從這件小事,可以看出妙玉的潔癖和對村婦劉姥姥的嫌惡,而真正的出家人早已看破紅塵,五蘊皆空,眾生平等,不會再有什么七情六欲,由此可見妙玉此時心性,正是“未空之時”。
如果說妙玉有潔癖,那么下面這件事看起來與妙玉的潔癖又自相矛盾了。賈母帶劉姥姥在外面吃茶,妙玉悄悄把黛玉和寶釵引到屋里吃體己茶,被寶玉跟進來發現。妙玉“仍將前番自己常日吃茶的那只綠玉斗來,斟與寶玉。”
她用另外的杯子給黛玉和寶釵斟茶,卻用自己的杯子給寶玉斟茶,即便是在很開放的現代,能同用一個杯子的喝茶的男女,絕不是普通地朋友關系,更不用說在有男女之大防的古代了,且妙玉有潔癖,她為什么要這么做?其實這是妙玉對寶玉赤裸裸地挑逗和性暗示,這印證了妙玉判詞的“何曾潔”。
我敢這么說,是因為這不是孤證,后面接連發生的幾件事,更是印證了妙玉對寶玉赤裸裸地示愛和挑逗。
原文第五十回眾人雪天于蘆雪廣即景聯詩,李紈讓聯詩落后的寶玉去櫳翠庵乞梅,要派人跟著,被黛玉攔了下來,說“不必,有了人反不得了。”再一次透露了妙玉的怪癖性情,黛玉在她眼里都成了大俗人,但她卻寶玉青睞有加,可見妙玉“未必空”。
原文第六十三回寶玉生日,白天夜里狂歡了兩場,都沒見妙玉的身影,寶玉第二天梳洗完之后,忽然看見硯臺底下壓著一張紙,拿出來一看,原來是一張粉箋,上面寫著:檻外人妙玉恭肅遙叩芳辰。寶玉驚的直跳,一問才知道是妙玉派人送來的。
寶玉生日,妙玉不僅知道,還記著在這一天派人送來生日賀帖,足見其用心。寶玉之所以“直跳了起來”,是因為妙玉在寶玉眼里“為人孤高,不合時宜,萬人不入他目……”所以,他沒想到心性高潔的妙玉會因為他生日送來帖子,會這么看重他。
但因為妙玉自稱“檻內人”,寶玉不知道如何回帖合適,本來是要請教黛玉,半路碰到了邢岫煙,她對妙玉的為人和心性做了一個蓋棺論定的評價,恰好吻合了曹公給她定的命運判詞。
邢岫煙說:“他這脾氣竟不能改,竟是生成這等放誕詭僻了。從來沒見拜帖上下別號的,這可是俗語說的,僧不僧俗不俗,女不女男不男的,成個什么道理。”邢岫煙自小跟妙玉相識,她知道妙玉的為人,但她不知道的是妙玉對寶玉的情愫,所以她納悶妙玉如今竟這等放誕詭僻。
其實返回頭去看,妙玉出家修行本身就是被迫,且進入賈府時已經不學經文了,又是帶發修行,十七八歲的女孩正是懷春之時,她見了寶玉這副好皮囊,自然會留心在意,心里有想法是正常的,但顧及到當時的禮法和賈府的規矩,就是心有所屬也不能太過招眼,只能通過一些細節暗示。
妙玉把自己常用的杯子給寶玉用是暗示,寶玉生日送拜帖也是暗示,就連寶玉乞梅,估計妙玉也會有所暗示,但因她身在空門,估計寶玉也沒有多想。但不可否認的是,妙玉不過是借著櫳翠庵的殼子生活,她的情感并沒有因此冷卻,她將全部的熱情寄托在了一個富家公子身上,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把妙玉的這種行為理解為“意淫”。所以,她說黛玉是個大俗人,其實身在佛門的她,才是最俗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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