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出處

  斗法

  這世間磁場分正負兩極,萬物有陰陽之分,好的另一面是壞,善的另一端就是惡。

  既有修仙之人,便有奉魔之者,同需修行,方式卻是千差萬別,大相徑庭的。

  前幾年重慶有一起紅衣男孩事件,我曾在網上看過一個帖子,頭頭是道的分析說這案件就是標準的道家養鬼術,選極陰出生的小孩用特殊的手法致死,讓他無法超生變成厲鬼為所用等等。可這些分析終究無法考證,案件至今是迷,我們也不好妄圖胡亂猜測真假。

  只單說文章里所提到的煉鬼術,應就是修行的一種手法,他們會利用邪術來增強修為,為此不惜濫殺無辜。

  這讓我想起一個故事,起因是兩個大戶人家恩怨多年,互相看不順眼,最初只是單純的爭執和謾罵,后又演變成械斗相傷,本以為這是兩個家族糾纏難理的恩怨,誰知結果卻遠不止如此,有時候仇恨的種子越埋越深,當釋放的那天,往往會傷害到很多無辜的人。

  而制造這起事件的始作俑者便是范家莊的范老爺子,他年輕時曾和張家老二有些交情,后因一場狗血的桃花債結下了梁子,關系是越鬧越僵,兩人的恩怨波及了整個家族,就連兩個姓氏的后輩碰面遇見也是水火不容的,爭吵打架的事更是時有發生。

  有一回兩家人動手時無意間碰傷了范老爺子的重孫,這下可引燃了這位高齡老人心中積攢多年的憤怒火焰,令他立時失去了理智,做出了一個相當驚人的舉動。

  他動用自己所有的人脈圈子,用高價聘請了一位江湖道士來到了范家莊,名義上是來算看風水,實際道士來的當晚哪兒都沒去,進門就被范老爺子請到了書房,二人從傍晚聊至清晨,所談內容再無多一人知曉。

  第二日,范老爺子親自帶著道士各處游看,似在研究村中風水,那道士穿著打扮極為普通,就是面容略丑,細看下總覺眉眼有些狠厲。

  他們溜達到村口一株槐花樹下時,那道士停下了腳步,問這樹有多少年頭了,范老爺子回說具體年歲不清楚,只是自他記事起這樹就在,大體快有百歲了。

  道士點點頭,又繞著老槐樹轉了三圈,對范老爺子說從今日起,你需在每日的正午時分用新鮮的畜血澆灌這株槐樹,如此七七四十九天后,便可開壇做法了。

  范老爺子聽罷喜笑顏開,命人給道士安排住所,好吃好喝的伺候,另一方又雇來兩名屠戶,每日殺豬宰羊,取得新鮮的血液再秘密送去澆樹。

  到了第四十九天的晚上,臨近子夜時分,范老爺子提著一盞燈籠隨道士來到了那株老槐樹下,一股腥氣隨風撲面而至,葉片沙沙狂響,往日里看著茁壯的老槐竟隱隱透出了幾分鬼氣森森。

  范老爺子此時的心里也是有些發怵的,他總覺著這老槐喝了幾日的畜血后像是長出了靈性,莫名的讓人看著就能起一層雞皮疙瘩。

  他緊緊攥住燈籠桿,生怕有個閃失脫了手,道長臨出來時交代燈絕不能滅,可這會兒手心里都沁滿汗了,弄得滑不溜秋的,他真是怕的要命。

  再看那道長可是鎮定的很,背負著手圍樹干又繞了三圈,嘴里還邊念叨好好好。范老爺子也不知道究竟好在哪里,就期盼著能趕緊做完法,麻利兒的離開這個鬼地方。

  先頭來時他還問道長需不需要準備供桌香燭,誰知對方頗為不屑的擺擺手說沒那多講究,術法不能被俗物困住,修行夠了天地萬物都可為其所用。一番話說的范老爺子云里霧里,卻也只能在心里暗賭這道長并非那些江湖騙子,不然錢花了卻達不到目的,到時就別怪他會翻臉無情了。

  他在這兒胡思亂想的琢磨,那邊道士也沒閑著,極快的念了一段咒符后,便從懷中掏出一方布包,在范老爺子還未反應過來時已然抱著粗壯的樹干三兩下竄了上去,忽而大喊了句護住燈,便再沒了聲息。

  片刻,狂風大作,燈罩里的燭火開始左搖右擺,范老爺子再顧不上害怕,只拼命用手臂身體把燈籠圈護在懷里,這才萬幸保住了微弱的火苗。

  他這里正急的手忙腳亂,道士卻面色輕松的自樹上躍下,迅速用手指在樹干上寫了什么,范老爺子只聽見從周圍傳來一聲刺耳的響動,隨即狂風竟漸漸減弱,終是再次恢復了平靜。

  又過了七天,張家村忽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原是張老二的重孫在鄰家玩耍,遇院墻突然倒塌,一條年幼的生命就此夭折,張家人痛不欲生,張老二心疼的當場就嘔出了一口老血。

  張家村村民唏噓不已,皆感嘆世事無常,哪知臨近他們的范家莊可是一派喜氣洋洋的大擺宴席,為道士送行。范老爺子高興之余多喝了幾杯,一個勁兒夸贊道士法術高明,聽的眾人直迷糊,都以為這道士為老爺子找了塊兒下葬的風水寶地呢。

  送走道士,范老爺子又過起了遛鳥喝茶的自在日子,可不過才幾天,就又聽說張家村死了個女娃,家里大人帶她去田里干活,大伙兒都在蹲著掐苗,女娃自己站在一旁擺弄手里的玩具,結果忽地下來一個雷,正巧把女娃給劈死了。

  范老爺子知道后愣了有半刻,適才念叨了一句巧合,家人問他這話什么意思,他卻再不肯解釋了。

  一次意外,兩次巧合,但接二連三的發生就由不得人不懷疑了,張家村就像是被下了咒,半年多的時間死了七八個孩子,村民們都似籠罩在了陰霾里。

  這半年,范老爺子托人四處打聽那道士的行蹤,錢財花去無數,可道士卻猶如人間蒸發,再也沒人找得到。

  每從張家村傳來一次噩耗,范老爺子就會大病一場,家人都覺著老爺子心太善,聽不得別人家孩子出事,慢慢就幫著隱瞞,盡量不讓他出門與外人多接觸,以致老爺子愈發孤獨,沒多久就病故了。

  而張家村的張老二這幾個月來也是過得焦頭爛額,自重孫死了之后他就再也沒有過笑容,以前還得空會跟同村的老友下兩盤棋喝點小酒,出事之后便覺著都沒有意思,整日整日的就想躺床上睡覺。后來村里一出又一出的死孩子,他就再沒了這個空閑,與村里人共同商議著法子,雖明知找不到解決的方法,可大家聚在一起怎么也好過一人自我折磨。

  聽說死對頭的范老爺子過世了,他也沒多少表情,只覺積怨多年,到頭來不過都是一個下場罷了。

  可范老爺的頭七還沒過,范家就來了個人指名道姓的要找他。張家人都以為是來鬧事的,各個抄了棍棒家伙就跑了出去,一看來的還真就一位,又瘦又小的歲數還不大,那雙眼睛滴溜溜的亂轉,看著就有點鬼賊。

  張老二總覺事有蹊蹺,便喝住眾人,把小伙子讓進了屋。等才剛一坐穩,還沒容誰問,這小伙兒就迫不及待的把所有知道的事兒都說了。

  原他就是那個被范老爺子秘密派去澆樹的,他還為此得了一筆錢,其實也就是封口費,可他耐不住好奇,便偷偷在第四十九天的晚上躲在了不遠處的草叢里守著,哪想還真讓他蒙對了,范老爺子果然跟著道士來做法,當時他也以為是范老頭鬼迷心竅的找人為后輩算風水,但在那七天以后張老二的重孫一死,他就覺得不對了,之后就越來越確定,那晚的道士肯定是在給張家村下咒。可直到范老頭死了,他才敢來告知真相,畢竟他家是小門小戶,實在不敢輕易惹怒范家人。

  張老二聽完都說不出什么滋味了,就覺得揪心的疼,虧得那姓范的死了,不然他一準沖過去找他拼命。然而現在當務之急還是請懂行的人來看看,那小伙子的話他不敢全信,范家的百年老槐更不可冒失去動,他想,他們范張兩家的仇怨再怎么深,也不能繼續傷及無辜了。

  那陣子附近的幾個村子都知道張家老二在花錢請道士,不明真相的人都罵他太作,看見范家請道士也跟著學,估計最后也得跟范老爺子一樣,不把自己作死都不算完。

  張老二沒空理這些閑言,他到處的尋道觀串廟宇,哪里傳說有高人就去哪里找,可碰上的不是騙子就是修行的門道不同,他甚至去請過善于在蓋房時給家主下蠱的泥瓦匠,可那人遠遠看了一眼老槐樹扭頭就走,任憑張老二怎么勸都不肯再去了,硬說自己還不想那么早就去送死。

  就在張老二急得火燒屁股時,村里不請自來了一中年男人,長得斯斯文文的,臉上總掛著笑。那會兒村里進個生人特顯眼,有位婦人就問他找誰家,那人沒接話,反倒問是不是近一年村子里總死小孩,婦人驚得直說遇見了高人,當即就硬把他拽張老二家去了。

  張老二曉得這是來了懂行的,忙要安排酒席說邊吃邊聊,卻被高人制止了,說吃飯不急,咱們先去看看那古槐,路上你再給我仔細講講這半年多的事兒。

  兩人一路聊著出了村界,又過了條頗寬的黃土路,老槐樹就在范家村口的石碑旁,這里大白天都挺冷清的,因為范張兩家的別扭,范老爺子反感和張家村頭碰頭,早在幾年前就出錢給村里修了別的出村路,這里慢慢走的人少了,略微有點荒涼。

  其實張老二一直弄不懂,明明是別人莊子的樹,為何能咒死他們村的人?斯文高人笑了笑沒解釋,只說要想破了這咒法就得需準備兩樣東西,一為死貓二為死狗,不能完全弄死,得在還剩一口氣的時候埋在古槐的根部,每天各埋一只,七天后找個陰年陰月出生的人爬到樹上取下咒符方可。

  張老二也沒細問,老老實實按著高人的指點做了七天,等到取符咒的那一日,他竟激動的差點老淚縱橫。

  那個陰年陰月出生的是個外村的老伯,本來還擔心他年歲大了爬不了樹,沒想他腿腳還挺利落,沒怎么費勁就爬上去了,并在高人的指引下,自樹頂的一處凹洞里找出了一個深色的布包。

  老伯將布包打開,張老二看見里面不過是一張符紙和一把木制的雙頭劍,他心道就憑這么個玩意兒竟能害死幾條人命,真是有些荒唐的難以置信。

  哪想身邊的高人看了眼卻是立刻冷了臉,說了句糟糕!張老二腿一抖,險些跪在地上,相處這幾天,他可是第一次見高人如此嚴肅,瞬間就有種天塌地陷的錯覺。

  高人知道張老二嚇著了,忙穩穩心神,強扯出個笑說你先別慌,這事是自己疏忽了,到與張家村關系不大,只怕是那范家要出事。

  張老二追問原因,高人考慮了許久才一一解釋起來,他說這株古槐頗為性靈,歷經了百年的洗禮漸有了些靈氣,但還不至于成精,畢竟草木修行相當不易,有的別說百年,就是上千年開不了竅的都有。那道士眼毒看出了這點,便利用古槐,先用畜血傷了它的慧根,令它生了些魔性,再以種咒和封印等手法讓古槐變成了一枚害人的利器。

  而高人的破解之法就是以毒攻毒,古槐本就被傷的不輕,如果再喂給它更多的陰物,那用不了多久它就承受不了了,但那樣的時間會較長,所以只能略損一些,每日用一陽一陰喂之,如此就只需七天,但是這株古槐也就徹底傷了精魄,再也無法存活了。

  而高人本以為道士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沒想對方卻是個相當陰損毒辣的人,竟用了雙頭劍咒,就是說符咒但凡被破解,雇主家族必遭反噬。

  可憐范老爺子一時仇恨沖腦,本想出口惡氣,卻不僅害死了很多弱小生命,還給家族帶來了極大的災難,無辜都成了那道士修煉的犧牲品。

  張老二悔不當初,他從未想過只是兩人的私怨竟間接害死了身邊這么多人,由其是那些孩子,想起來都夜不能寐。他問高人可有解救之法,并愿用所有家產挽救,只求能幫助那些毫不知情的范家人,來償還他自身的罪孽。可高人只是搖了搖頭,說已無力回天,興許這就是范家的命數,任誰也無法逆轉了。

  一個月后,人們看見范家村口的老槐樹枯死了,走近察看時只聞一股令人作嘔的惡臭自樹底發出,這株生存了百年老槐樹自此成了一堆爛木。

  也有好事之人說是范老爺子帶走了范家的家運,就連老槐樹都得跟著陪葬。而不管是村里還是村外,再沒有女人敢嫁給范家的男人,因他們的媳婦不是病死就是無法生養,后一輩的男人大多是光棍和鰥夫。

  鷹王穴

  墓葬風水一直都是門高深的學問,有書記載,死者下葬后,真氣會與穴氣結合形成生氣,通過陰陽交流成的途徑,在冥冥中產生影響,左右在世親人的氣運,從而蔭益子孫后代。

  很多年前我們還很盛行土葬,貧民百姓的家講究不多,一般村里都會辟出塊偏僻的空地作為集體墓葬的地方,只為方便追思已故的親人,其他的并不考慮。

  但同樣也有很多人家是非常看重風水一說的,不僅陽宅注意風水利弊,更重要的是陰宅的選擇,往往為了得到一處好的陰宅要付出很多的人力和心思。

  據傳有這么一戶人家,祖輩出身名門,家族顯赫,曾是當地很多人都難以攀附的權貴之家。然而古人有言富不過三代窮不出五服,果真這個家族后因種種變故逐漸衰落了,富甲之家成為歷史,后輩子孫又不甚爭氣,生活愈發平庸。

  孫輩中有一名為六子的,年紀輕輕的不務正業,就只顧吃喝玩樂,結交的也多為酒肉朋友,一群人整天聚在一起逗悶子。六子自小就愛跟人顯擺他從長輩們那里聽來的家族史,那會兒他們祖上多風光啊,金錢女人都不缺,可以說要什么有什么。他也總在幻想自己也有那么一天,和那些老祖宗們一般,過著呼風喚雨的舒坦日子。

  有一回,他又趁著酒勁兒眉飛色舞的吹起了家族史,還邊感嘆自己生不逢時,老天多么不公平,酒桌上正巧有個新入伙的沒見識過他的這套老把戲,一時起了興趣就問東問西的,這可合了六子的心思,說的更加來勁兒了。

  就這么絮絮叨叨的聊了有倆鐘頭,新伙伴忽冷不丁的問六子是不是家里的祖墳讓人動了,不然那么大的家族怎么說落敗就敗了呢,還給他列舉了很多類似的例子,且煞有介事的講了段野史上記載的陳友諒刨了朱元璋家祖墳的典故,給六子說的一愣一愣的,完事怎么琢磨都覺著邪門,興許他家老祖宗的墳頭還真是讓人給做了手腳,破去了風水格局。

  六子從來不關心老祖宗的墓在哪兒,家里人祭祖的時候他都會找個由頭躲出去,從來沒像現在這般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趟祖墳瞅瞅。新伙伴還說要給六子介紹個大師,是專門看墓地風水的,還曾給一位雇主尋到過龍脈,那可是千年難遇的一處好陰宅。只可惜雇主家后輩沒福氣,雇主老頭臨死前曾尊從大師的吩咐,千叮萬囑的告訴家里人不要給他的尸首穿任何衣物,只用一席子卷裹埋葬入墓穴中即可,怎知待他一死,家里兒子說什么也不同意讓自己父親如此難堪的入殮,最終給穿了雙鞋子才肯封棺,結果可想而知,龍脈墓穴因此被毀,大師說祥龍飛升時因褪不掉鞋子致氣數用盡,祥龍成了死龍,再無法為后輩帶來運勢了。

  新伙伴挺守信用,沒幾天就帶了個男人來找六子,家里人一聽是算風水的也很高興,忙熱情款待,就盼著大師能給尋處風水寶地改變家運,令家族昔日榮耀再現。

  一大家子浩浩蕩蕩的領著大師去了祖墳,要說風水還真不錯,坐西向東富貴家,背有高山前有流水,若祖宗葬在這處吉壤福地,后輩理應非富即貴才對,可就現下來看,六子他們家怎么也沾不上富人的邊兒。

  大師從早間看到正午,直說稀奇真稀奇,入行幾十年頭一回碰見這樣的,一塊福地不旺子孫,反倒讓后輩一代不如一代。六子家人問大師究竟問題出在哪兒,是不是這地方不好,大師那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說這地方若還不好那就真沒幾處好風水了,六子本來就直等的不耐煩,一聽這話立刻血沖腦,混不吝的勁頭就上來了,說你這大師到底真懂假懂,別再是個半吊子在這兒騙人吧,難不成風水沒問題倒是我家祖宗出了毛病?

  六子他爹聽見兒子這出混話氣的脫了鞋就要抽他,被六子娘給攔住了,哥嫂弟妹的也湊過來跟著幫腔,一家子鬧鬧嚷嚷的差點沒先打起來,把一旁的大師看得直嘆氣,重重的咳嗽了一聲問你們到底要不要聽下解決的方法?

  一家子終于消停下來,大師擦了擦汗娓娓說道,他家這墓穴是一處鷹王穴,地形走向極似一只展翅的雄鷹,雖不及龍穴那般難遇,但也算是塊相當不易的寶地了,可為啥無法福蔭子孫呢?大師神秘一笑說,下葬的方式錯了!有些特殊的風水寶地不是說把棺材往里一埋就算成了,那樣風水師還有何存在的意義,特殊的墓就需特殊的方法,不然跟死墓沒甚區別,根本起不了作用,就跟蒸饅頭似的,面沒發起來,蒸出來的饅頭是個死面疙瘩沒法吃。

  找到結癥所在就好辦了,大師讓六子家里留下倆主事兒的,其他家眷不必參與,因為要啟墳重葬,孩子女眷最好能避就避。

  一說要挖老祖宗的墳,這家子除去六子就沒人肯出聲兒了,覺得太過晦氣,都想著憑啥自己干缺德事兒讓別人享福報。最后一商量,這缺德事兒還是得六子來,他混吶,混的閻王小鬼都怕三分,還鎮不住幾個祖宗?

  六子倒也不含糊,以為要刨墳,喊過來幾個兄弟輪胳膊挽袖子的就要開干,大師忙說不急不急,祖墳先不動,得在往東兩里地的地方重新挖個穴,這墓穴要按在鷹王的心臟處才能有用,且這挖穴的人也是有要求的。

  大師神神秘秘的讓六子附耳過來,細細一番交代,還義正言辭的警告他絕對不能透露出去半分,否則鷹王穴一毀,他們家這輩子都再難享到福蔭了。很快,六子開始在各個村子里晃蕩尋找符合條件的人,他價格出的高,又是不重的體力活兒,一時間竟成了好幾個勞工爭搶的肥肉,追在他屁股后邊六哥六哥的叫,讓他好好滿足了一把虛榮心,梗著脖子拿捏著腔調挨個問人家多大啊,家里幾口人啊,有沒有孩子啊,啰嗦吧啦的最后才問到正事兒上,會挖坑不?逗的莽漢子直樂,挖坑誰不會啊,給把鐵鍬吭哧吭哧挖唄,你說多深就多深,方的圓的扁的隨便挑,包君滿意。六子聽了果然很滿意,跟挑雞仔似的看了一圈最終選了一人,沒選上的還都挺遺憾。

  如此這般溜達了一天,好不容易才湊夠了四個人,樂呵呵的去了墓地,到了后六子又裝摸做樣的學著大師的口氣囑咐他們這墓穴的挖法,眾人一聽,喝!不僅站位有講究,還得細致到幾點鐘挖到幾米深,按這個算來挖完得半夜了。

  好在都是些老實本分的莊稼人,四人拿了錢都聽話的照著六子的吩咐開挖,就這么一直到下午才挖了一半都不到,六子出錢買了點牛頭肉和大饅頭做晚飯,把幾人高興壞了,直夸六子人好大方,他們給大戶人家干活都顯少吃這么好的,六子沒接話嘿嘿一樂,只悶頭喝了口涼水,順嗓子直直涼到了心窩子里。

  眼看太陽快下山了,六子忽然想起有樣重要的東西落家里了,是一會兒要放墓穴里的物件,幾人忙勸他快去取,還保證一定按吩咐干,絕不偷奸耍滑。

  六子說了幾句客套話心急火燎的就走了,四個漢子也繼續挖坑,挖著挖著,其中的漢子甲就總覺著脖梗子冷嗖嗖的,像有人拿著羽毛扇子在后面扇,還有點疼,漢子乙看他總停下來摸脖子就問怎么了,甲說脖子疼,另外兩個聽見也走過來,丙抱怨腳踝骨刺疼,丁念叨心口悶疼,三人說完都奇怪的看向乙,乙苦笑說自己倒是哪里都不疼,就是胳膊有點越來越重,抬著費勁。

  四個漢子一商量決定先原地休息會兒,緩緩再挖,這荒山野嶺的幸虧有四個人,要不還真怪怕的。他們坐在墓坑邊上,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忽地來了陣邪風,坑里的土飛卷而起,吹了一臉。

  漢子甲扭著脖子向天上看了半天,問他們剛才是不是有個特大的黑影飛過去了,三人都搖頭說沒注意,就光覺著吃了一嘴的土。

  沒過多會兒,又平地刮起一陣風,伴隨著巨大的呼嘯聲,四人都看見團黑影從眼前急速掠過,驚得他們當即傻了眼,漢子甲再次摸了摸脖子肯定的說是只大鳥,因為他感覺到了碰著自己的東西是翅膀上的羽毛。

  另外三人沒說話,因為誰也沒見過那么大的鳥,都感到有些瘆的慌。他們也不歇著了,趕快拿起鐵鍬繼續干活,就想著挖完了踏實回家睡覺。

  有了默契后四人就干的極快,也顧不上身體疼了,眼瞅著墓坑快要到了限定的深度,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鳴叫聲,就像根細針狠狠刺入了耳蝸,疼的他們同時扔了鐵鍬,紛紛捂著耳朵蹲在了地上。

  這時,遠遠走過來一位身穿素衣的白頭發老者,手里拎著個小包袱,看到他們時說了句,你們四個今天必死無疑。 接著老者又一樂,說還好遇見了我,你們四個就算是撿了條命。

  四人不明所以的互相看了看,經剛才一嚇還都有點發懵,可心眼里又都覺得眼前這老頑童模樣的老頭不像壞人,但他的話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老頑童知曉他們有疑問,也沒解釋,而是又問漢子甲屬什么的,甲說屬兔,老頑童點點頭復又問乙丙丁三人,結果發現四人全都屬兔,老頑童說那就對了,你們就是鷹王的食物,只要把你們這四只兔子吃了,鷹王穴就算活了,這家墓主的后代子孫就能有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

  四人一聽大呼上當,原來那六子不是什么好人,而是催命的閻王,難怪給他們吃牛頭肉,這是要送他們上路啊。

  甲乙丙丁知道老頑童能看懂內情必然是個行家,當即就跪了下來,磕頭求他相救,老頑童說既然剛才吹了哨子就肯定是打算要救的,不然這會兒早就晚了,然后又指點四人,說一會兒每人去往坑里撒一泡尿,完事兒轉頭就跑,無論聽到任何聲音都不許回頭,只管玩命跑出一百步以外,這命就能保住了,但有一點,絕不能四人向一個方向跑,否則神仙也難救。

  四個漢子聽罷緊張的差點尿褲子,又想起剛才那只巨大的黑影原來就是鷹王,抖得更厲害了,老頑童還不忘嚇唬他們,千萬不能摔跟頭,你們剛才挖穴的時候哪里疼鷹王就是打算先從哪里吃。

  漢子甲又再一次摸了摸脖子,心想完了完了,別人興許還能活,這要是脖子沒了就徹底死透了。

  四人都深吸了口氣,再不敢繼續拖下去,相繼往墓穴里撒了尿,回身邁開腿就跑,東南西北每個方位各一個。

  霎時,狂風四起,甲乙丙丁都聽見耳邊響起了凄厲的鷹鳴聲,甚至能感到頭頂有巨物略過,他們想回頭看看,但是強烈的生念迫使自己忍住了,沒人記得要跑多少步,只管不停的跑,直到再也感覺不到危險。

  第二日天還未亮六子就帶著大師來驗墓了,他哼著小曲,一路走的飛快,腦中憧憬著未來的好日子,覺得心里比吃了蜜還甜。然而,大師肅穆的看了墓穴一眼,復閉眼嘆了口氣說,這鷹穴毀了,毀的徹徹底底,再也不能用了。

  六子聽完一屁股坐在地上,愣了半響,嚎啕大哭。

  最終,六子家的如意算盤也沒打成,反倒成了街坊四鄰唾棄的笑柄,那四個撿回命的漢子還把六子足實的揍了一頓出氣,從此六子再也沒挺起過腰板走路。 托夢沉冤

  你會經常做夢嗎?是否做過那種印象非常深刻且異常恐怖的夢?

  我就曾有過這種經歷,大約是幾年前了,也不知道說出來會不會很不好,但是既然想拿這件事做故事的引子,也就咬牙拼了吧。

  那個夢境是徘徊在虛實之間的,有身臨其境的感覺,卻又充滿了霧氣蒙蒙的虛空,夢里有一條很長的看不到盡頭的路,周圍全是樹木,卻看著毫無生氣,我一個人站在路邊上不知所措的張望,慢慢的看著遠處開來一輛公交車,紅色的車紋很古老,距離近了些時看到了車上有很多人,站著的坐著的,臉部統一都沒有表情,眼神呆滯。我突然莫名的害怕,直覺他們都不是活人,正好路邊有塊很大的石頭,連忙躲了過去遮掩住身體,卻探出頭來繼續偷看,想想也是挺蠢的行為。

  等公交車終于慢悠悠開到面前時車上有兩個站著的人也在看我,他們的臉是青灰色的,我無法準確形容那種恐怖,但腦子里至今清晰記得那個畫面,其中一個用很冰冷的眼神看了我會兒說了三個字,不是他。才一說完車子就加快了速度開走了,我也從夢中醒了過來,躺在床上愣了很長時間,覺得心臟跳動的直發酸,止不住的回想如果我上了那輛公交車,結果會怎樣?

  關于夢境,解釋有很多種,從科學角度分析的以佛洛伊德夢的解析為鼻祖,但還存在很多科學無法給出解釋的,比如我知道的那個,關于一個死人托夢為自己沉冤的故事。

  西房村有一對姐弟,自小相伴長大,他們的母親因病去的早,做父親的又不太稱職,年長弟弟十來歲的姐姐在他面前就充當起了母親的角色,吃喝拉撒無一不操心,簡直就是把弟弟當成了兒子養。

  弟弟二十歲那年,姐姐才脫離了老姑娘的行列,嫁給了同村的一個男人,雖然離得很近,但她還是順著丈夫的意思搬到了夫家,因此娘家就只剩下了弟弟和父親兩人。

  年輕人都貪玩,加上又少了個監管人,弟弟就像匹解開繩套的野馬,整天就知道在外面胡混,好好的工作也不正經干了,三天兩頭編瞎話請假,時間一長自然就被解雇了。

  姐姐知道后又生氣又無奈,打吧又舍不得,只能狠狠罵了一頓,臨了還說再這么瞎混下去就滾,再別認她做姐姐了。沒想就這么氣頭上的一句無心話聽者卻入了心,果然,處在叛逆期的弟弟在幾個哥們的攛掇下毅然選擇了離家出走,還偷偷把父親存折里唯一的一筆錢也取走了。

  最初幾天,姐姐雖然難過但并沒有太擔心,畢竟是男孩子吃不了多大虧,頂多把錢都花光也就回來了,可過了小半個月仍沒有任何音信,她便跑去問弟弟的幾個同學發小,大伙兒都搖頭說沒見著,姐姐這才有點慌了,忙哭哭啼啼的去報警。警察一邊安慰邊記錄,其實心里也沒怎么當回事,離家出走的孩子多了去了,又是二十幾歲的大小伙子,估摸肯定跑哪兒野去了。可既然接了警還是要負責任去找,那時候可不像現在到處都有攝像頭,幾個小警察就得拿著照片出去尋,先用排除法分析幾種可能性,再根據線索一一調查。

  具體流程大家也不太清楚,總之忙叨了一個多月還是沒找到,跟弟弟有關的所有親戚朋友同學同事全調查遍了,就連跟他玩了些日子的小混混都沒放過,得到的消息依然是片麟半爪沒多大用處。

  這天晚上,姐姐飯都沒吃就在炕上躺著,這段日子食不知味的一下瘦了好多,丈夫看在眼里心疼的不行,勸她別太鉆牛角尖,沒準弟弟就是玩的太瘋忘記和家里聯系了。

  姐姐也不說話,只是躲在被子里默默掉眼淚,哭著哭著就睡著了。過了一陣兒,總覺著屋里越來越冷,冷的整個身體都嗦瑟成一團還是受不了,她無奈的側撐著身體向外瞧,想叫丈夫看看是不是火爐滅了,誰知正好看見弟弟直挺挺的在外屋門口站著呢,姐姐先是啊的一聲,隨即就哭了出來,剛想起身下炕去迎,可再一抬眼門口已然空空蕩蕩了,姐姐立刻大喊弟弟的名字,急得滿頭大汗騰地坐了起來。

  黑乎乎的屋子,丈夫低沉的呼嚕聲,窗外連個月亮光都瞧不見,原來剛剛的一切,只是個夢。自打做了這么個夢,姐姐的心里就總發慌,她覺得夢里弟弟的表情很痛苦,好像有什么話想說卻又說不出來。她再也沒心思做別的事,每天睜眼就跑去派出所問進展,閉眼就希望夢里能見到弟弟,生活過的渾渾噩噩,家里人都覺得她肯定是精神出了問題。

  過了又大概三五天,姐姐再次夢見了弟弟,這次她一下就反應過來是在做夢,但憑著一股子直覺,她不敢輕易打斷這個夢,只能小心翼翼抑制著激動慢慢靠近,弟弟的眼神木納納的,似在看她又似沒看,就在兩人距離寸許時,弟弟忽然轉身就向外走,姐姐即刻沒忍住喊了他一句,瞬時夢境粉碎,她再次醒了過來。

  村子里都在傳言姐姐瘋了,因她不再和任何人交流,整日除了發呆就是睡覺,太陽只要一落山就迫不及待的躺下了,夫家的人都勸兒子盡快離婚,可姐姐的丈夫不同意,他雖然嘴巴笨些,但一直都毫無怨言的照顧著媳婦。

  姐姐還是沉寂在自己的夢境里,她每晚都早早入睡等弟弟出現,可每次好不容易出現了,弟弟也不理她,只是轉身就走。后來次數多了,她開始用意識控制自己默默的跟著,心里那個強烈的感覺一次比一次清晰,只是不敢去細琢磨,怕真的因此瘋掉。

  在白天,她和人們的距離越來越遠,而在夜晚,她和弟弟的距離卻越來越近了。終于到了那么一天,她跟著來到了一段鐵軌前,弟弟停下了腳步,姐姐不敢說話,靜靜的等待著,看他呆呆的盯著自己的腳下很長很長時間,之后繼續走了一段路,又再次停下呆立,如此反復走出去很遠,中間停下來大概五六次,最后一次,他又向著鐵軌旁的樹林里望了望,忽而扭頭看了眼姐姐所在的方向,夢境登時坍塌,姐姐驚醒的睜開了眼睛。

  那晚,周圍很多鄰居都聽到從姐姐家里傳來了肝腸寸斷的哭嚎聲,是一種近乎絕望的聲音,讓人久久無法平復心緒。 派出所里沒人相信姐姐的瘋言瘋語,他們認為無論兩個人多么心靈相通也不可能通過夢境預知生死,何況那段鐵軌路比較荒僻鮮少有火車通過,派人去看了后也沒發現有事故的痕跡,可這位姐姐怎么就如此篤定呢,甚至去堵了派出所長的家門,請求封鎖鐵路徹底檢查,威逼利誘無所不用其極,簡直都不像個普通的家庭婦女了,把所里主管這起案子的警察氣的直吃救心丸。

  拗不過姐姐的堅持,再加上事情鬧得上級領導都知道了,最后還真的封鎖了鐵路進行地毯式搜索。而此前姐姐曾一遍遍不停回憶那天的夢境,在鐵路邊又來來回回的走了無數次,待和警察一起來的時候,她毫不費力的就找到了夢中弟弟停下來的第一處地方。

  那刻姐姐的表情異常冷靜,可聲音一直都在發抖,她說你們挖吧,我弟弟就在里面。

  第一處挖出的是弟弟的雙腿,第二處是雙手,再一處是身體,接著是內臟和頭顱。就像一件藝術品,兇手把他小心的拆分開,埋在不同的地方,雖然間隔的距離并不遠,卻再也無法被重組。

  在場的警察無不震驚,一件失蹤案升級成了手段殘忍的謀殺案,上級領導親自來現場勘察,詢問案件細節,姐姐被帶回了所里,成為了首要嫌疑人。

  沒日沒夜的審問,頂著巨大的群眾輿論壓力,這件案子仍舊在當地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幾乎沒人相信是姐姐殺的人,但如果不是她,為什么埋藏尸體的地點她卻知道的一清二楚?

  大家都認定托夢之說純屬無稽之談,姐姐的精神也被折磨的幾近崩潰,但這案子的疑點實在太多了,一時也無法將她定罪。

  自她讀懂了最后那次的夢中暗示后,姐姐再也沒夢到過弟弟了,看守所的日子不好過,她進來后經常睡不著覺,渾身疲乏無力,熬的雙眼布滿了紅血絲,消瘦的如個紙片人。

  她幾乎每天都會用很長的時間回想弟弟小的時候,肉肉的小臉蛋,胖胖的小手,一笑兩個小酒窩,糯糯的叫她姐姐,姐姐,姐姐…

  姐姐驚喜的抬起了頭,她真的聽到弟弟在叫自己,可周圍并不是看守所冰冷的墻壁,而是一片霧氣昭昭的樹林,她日思夜想的弟弟就蹲在一顆老楊樹下,捂著臉低低的在哭,她激動的跑過去撫摸弟弟的頭發,寵溺的看著他,內心希望這個難得的夢境永遠都不要醒。

  再次提審時,她對警察說出了那片樹林的位置,第一次暗示中她忽略了一個細節,弟弟曾駐足望向過那個方向。

  有了上次的經驗,這回警方也沒奇怪,立刻就派人去樹林中,結果真的從老楊樹底下刨出來一套染血的男款衣褲,以及一把卷了刃的斧頭。

  歷時幾個月,又經過很多個鑒定環節,最終姐姐被無罪釋放,而殺害弟弟的兇手也在很久后終被繩之以法。據百姓傳言,那個兇手似乎是附近村里的一個刑滿釋放人員,那晚在鐵軌路旁閑逛的時候正碰見弟弟背個包在軌道上坐著,頓時起了歹念,本來只是想搶個劫,卻沒想失手把弟弟殺死了,又見天色昏暗四周無人,就把弟弟拖進了樹林里,中間還回家取過一把斧頭,用極其變態的手法把弟弟分尸埋葬,整個過程竟都是他一人獨自在偏僻黑暗的環境里完成的,其心理承受力絕非常人可比。

  后來弟弟為自己托夢沉冤的事情還在當地傳遍了,很多人都覺得是姐姐極度的思念才導致她感應到了對方尸體所在的地方,而非真有靈魂一說,可真相究竟是什么誰也無法給出肯定的答案,也許,它將會成為人類世界永遠都無法解開的迷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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