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動機在杭州| 幸福課專欄
電影《大衛. 戈爾的一生》中有這樣一段臺詞:
“幻想必須超越現實。因為在你到手的一剎那,你沒辦法也不會再想要它。為了繼續存在,欲望的客體必須永遠無法達成。你要的不是“它”本身,而是對“它”的幻想。欲望與瘋狂幻想相輔相成。這正是巴斯可所謂的真正的快樂。來自對未來快樂的白日夢,不然我們怎么會說“獵比殺更為有趣”,或“小心你許下的愿望”,不是因為你會得到它,而是因為一旦得到它,你再也不會要它。所以拉康給我們的教訓是,心想事成的人絕對不會快樂,最符合人性的真諦是,盡力活在你的想法和理想中,不要依據你達成多少欲望來衡量你的生活,而該以獲得多少真誠、憐憫、理性,甚至自我犧牲的時刻… 來衡量,因為到頭來,衡量我們生平輕重的唯一標準,是你如何看待他人的生命。”
幸福真是人生難題。在人生的茫茫航程中,欲望本是標識幸福的燈塔。欲望驅動我們努力奮斗的時候,曾暗暗給我們這樣的許諾:如果你能升職加薪出名娶她,你一定會幸福。雖然很多欲望因為無奈的現實擱淺了,但它至少讓我們覺得,自己是在一個正確的方向上,有這么一個幸福的世界,只是我們錯過了。如今拉康哲學卻告訴我們,我們連方向都錯了:欲望的實現是快樂的中止,如果你真的心想事成,你仍然不快樂。
是這樣嗎?
拉康說對了一部分。關于什么會給我們帶來幸福這件事,欲望標示的方向并不靠譜。其實,連理智標示的方向也不怎么靠譜。因為說到底,我們人類的心理機制,并不是為追求幸福設計的。
當我和各位都還是猴子的時候,大腦已經有了最簡單的趨利避害功能。我們知道見了果實采摘,見了異性諂媚。這是最簡單原始的欲望。進化帶給了我們兩個最重要的變化。一方面,我們的大腦皮層,尤其是前額,不斷發展,讓我們擁有了通過邏輯和想象預測未來的能力。
另一方面,我們面臨的社會現實不斷復雜,讓欲望批上了文化的外衣。欲望的滿足不再是一件簡單的當下行為,而是一個復雜的未來設計。但在預測未來上,我們可能是好的會計、警察,卻不是好的心理學家。我們知道掙更多的錢能買到什么、做壞事會受什么懲罰,我們卻很難預測未來心理狀態。
比如,我們會忽略享樂適應。如果你一直保持第一次吃奶油蛋糕或者第一次接吻時的敏感,幸福對你來說是容易的。但你很快發現了更好吃的食物、更漂亮的姑娘。在欲望達成之前,欲望的燈塔讓我們相信存在一勞永逸的幸福——因此我們才拼盡全力。但欲望并沒有像它承諾的那樣,給我們帶來持久的快樂。通常,我們會很快適應快樂、厭煩,并開始尋求新的變化。享樂這件事上,人真是喜新厭舊的動物。無論是食不果腹還是富可敵國,我們都對自己擁有什么不敏感,而只對變化敏感。但欲望被激起的時候,你卻相信永恒。
再比如,我們總是根據當前的狀態來想象未來的需要。對于忍饑挨餓的農民,當皇上最大的好處是可以隨意吃大餅油條。如果你餓著肚子在超市購物,你會買一堆零食,全然不顧半小時后打著飽嗝時的感受。如果你現在開心快樂,你就想象不出抑郁時的感受。相反,當你抑郁的時候,你并不覺得去公園走走或者找朋友聊天會讓你開心,雖然當你真去做的時候,也許會發現它們有效。我們抱持著這么多可笑的欲望不放,是因為我們只能從現在的感受,來窺探未來的影子。我們無法預測完全不同的未來。
再再比如,當我們展望未來的時候,我們會依據大腦中抽象的刻板印象,而忽略更加復雜的細節。想象露營,我們只會想到美麗的星空,不會想到惱人的蚊子、沒法洗澡的難受和沒廁所的尷尬。可問題是,隨著事情的臨近,我們發現,這些被忽略的細節,正變得越來越重要,甚至重要到能完全推翻我們的預想和決定。
這些預測錯誤,都讓欲望所做的關于幸福的許諾,變得不那么可靠。
怎么辦?
佛教給出的答案,是了解欲望的虛幻,進而克制自己的欲望。對于我們這樣的普通人,欲望不是敵人,更像酒肉朋友。我們既需要它提供的動力、樂趣和方向,也需要警惕被它帶偏。當你沉迷其中的時候,了解自己為什么渴望這件事,想象新鮮感消退后的場景,如果可以的話,先體驗再做決定,也許是讓欲望誤導的好辦法。
更多時候,欲望所指引的,是易倦的消費性體驗,而發揮自身優勢所產生的創造性體驗,才是幸福永不枯竭的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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