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祁小姐
一,有人曾說,人受到震動感觸有所不同:有的是在脊椎骨上;有的是在神經上;有的是在道德感受上;而最強烈、最持久的則是在個人尊嚴上。
在剛剛過去的悲傷一周里,以平地炸了53枚戰斧式巡航導彈的天津為核心向外輻射,很快,整個世界都感受到了震動。如今,那個炸開的大坑已被水填滿,形成了湖泊。而對于那些爆炸中的受害者,似乎所有調查、所有追問、所有哀悼、所有感動都不足以填補哪怕一絲一毫他們內心的恐懼和將要面對的殘酷。傷痛才剛剛開始,尤其,在逝去的生命面前,一切,無力回天,毫無意義。
除此之外,事實和公正被當做對逝者最起碼的尊重和理所應當的祭品。
這年頭,不受點傷或者搭上命,一個普通人去討要公正,仿佛都有點無理取鬧。在大爆炸之后的第二天,一名以揭露真相伸張正義為使命的調查記者 ,縱身一躍,“砰”的一聲,結束了自己在絕望中無奈的掙扎。兩者沒有必然聯系,卻打開了很多人內心悲傷的堤壩。
“這世道缺乏一種對普通活人的尊重”。我的朋友東哥說,“一個不完美的人,不需要做出什么超道德的業績,只要他的缺點不過于優秀,能不能僅僅憑著他努力活著、基本正常、沒給別人添麻煩就得到尊重”?
二,人性的尊嚴是與生俱來的。在一個正常的社會里,是個人,就應該被尊重。而對于一個喜歡追求指點江山、前呼后擁即視感的社會群體,身份的大小或財富的多少已然成了衡量一個人是否被尊重以及被尊重多少的坐標。
“每天與你擦肩而過的人,比如出租車司機、超市收銀員、酒店服務員……對他們,腦子里能閃出“尊重”這個詞嗎“?
覺得權力和財富帶來的耀武揚威和至尊至貴理所當然,也默認了小人物默默無聞和真心的卑微。在《煎餅俠》熱播的影院里,悄悄拭去淚水的普通人達成這樣的共識:尊嚴是要靠自己爭取的,只有在飛黃騰達的那天才配擁有。
不知是低入塵埃的恐懼讓這個群體更加渴望高高在上的俯視感,還是呼風喚雨、法力無邊的豪邁讓他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尊重,對權力和財富的膜拜成了這個社會的信仰,為追尋這些,搭上別人的尊嚴,乃至生命又算的了什么?
三,缺乏一種對普通活人的尊重,成了存在于每個人心中的暴行,是這個社會的腫瘤君。沉默無聲、冰冷刻骨,不血肉橫飛,卻讓人感到沒頂的無助與殘酷。不知不覺中毀掉一個個無辜者的生命。
而那些生命,分明前一刻還鮮活的存在于這個世界,后一刻就莫名其妙的消逝不見。
比如,一位趕回家吃飯的丈夫,在中國最牛掰的城市遇到一場大雨,自此就長眠在平日里車水馬龍的橋洞之下。
比如,一個帶著寶寶逛街的媽媽,在人來人往的商場,被忽然張開血盆大口的電梯吞噬。
比如,一群操勞半生的父母,登上一艘去遠行的東方之星,從此再也沒有回來。
比如,隨大橋斷裂忽然墜落的騎車男子和忽然被埋在礦下的大叔。
比如,在24噸TNT當量沖擊波中被“氣化”的“逆行者”。
如果說,地震,來自大地無端的憤怒,那頃刻間倒塌,扯著千百條生命的脆弱房屋,是這世道欠普通活人的尊重。
如果說,臺風,來自海洋肆意的嘶吼,那不堪一擊的排水系統,是這世道欠普通活人的尊重。
帶毒的食品,“吃人”的電梯,靠近居民住宅的危險化學品,統統都是這世道欠普通活人的尊重。
這社會有個奇怪的現象,一些人,要引起關注,感受尊敬,討個說法,要個身份,似乎只能是在他們被這個世界深深傷害甚至消失不見之時。而一個事關普通活人生命安全的產業和行業,只有沾上了鮮血,才能在輿論裹挾中進行一場一窩蜂似的突擊檢查和整頓。
這也許就是為什么,當災難來臨,一些普通人以“烏合之眾”的“暴力” ,面對鍵盤憤怒、癲狂、 發泄。因為在現實沒有被尊重的權力,只能向虛無縹緲致敬,一次次飲下用人血熬成的雞湯。
這也是為什么,公布真相,對群眾生命高度負責這樣通天理近人情的話需要一個最高指示。
這更是為什么數次新聞發布會上不合常識的敷衍,因為有一些人,從來都沒有想過普通活人的安全和尊嚴,他們想的只是如何維護形象和息事寧人,在他們心中,脫掉權力和財富的外衣淪為不被尊重的一介平民,是要比700噸氰化鈉更恐懼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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