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大者獲得統治權后,口中念佛手中拿劍,先是誣不同政見者為國賊,堅決清除于己有威脅的勢力。然后,想方設法證明自己是“真龍天子”,是順應天命。接著又到處掛像,要求山呼萬歲,要求三叩九拜。同時,愚民政策開始了,對文化、思想進行壓制,以致茫茫大地只
人的生存狀態有四種:自然式生存、自賤式生存、自大式生存、賢圣式生存。四種狀態中,自然式生存人數最多,最常見,最普通,草根一樣生活在社會底層,工作、吃飯、洗衣、睡覺幾乎覆蓋了生活的全部。自賤式生存者多處于社會的中上層,諂媚、阿諛奉承、損人利己、委曲求全是他們的主要特點。自大式生存的處于社會的最高端,人數不多,卻掌握著最多的、主要的社會資源,權力、金錢、名譽應有盡有,因而趾高氣揚、不可一世成為他們突出的特征。賢圣式生存者極少,他們以“眾生一人未成佛,我夢中宵有淚痕”的無私、無我、無畏,為人類社會的文明進步做出了突出的貢獻,并留下豐富的精神食量。
一
自然式生存的人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們海邊的捕魚,山林的打獵,平原的種瓜種豆,打工的早晚緊湊。和平時期,他們忙忙碌碌,“天天這么累,也不知道干的是什么”,溫飽即安,意識不到自己的權益經常受到侵犯。他們沒有自己的代言人,當然就談不上自我保護,尤其是用法律手段保護自己。這是一種沒有個性、千人一面的生存方式,是客觀存在。他們的沒有奮斗目標,沒有追求,平凡,無聲無息,逆來順受,受到不少思想者的抨擊。甚至有人這樣形容他們:“生活在豬圈里,卻自以為是天堂。”
他們文化水平偏低,屬于良善之輩卻盲目服從,因此常常成為犧牲品。像二戰中一線的法西斯士兵、神風突擊隊員,表面上看是英雄,實際是莽夫,是被人控制的殺人機器、自殺機器。接到殺人的命令時,從來不問為什么,不問我會被殺嗎,不問被殺的是誰,他有罪嗎?更不會去想我殺了人,能得到寬恕嗎?此刻,他們沒有自主意識,是被“逼良為娼”,是被一頭獅子(狼?)領導的羊,但已經染上助紂為虐的罪孽。
他們的生命是卑賤的,如果生活在和平安定風調雨順的年代,是幸福的,平淡,與世無爭,自得其樂。可惜的是“上帝不仁,以萬民為芻狗”,在世界文明發展史上,這樣的時間太少、太少------
二
自賤式生存者是志愿做奴才的人。他們貪婪、自私,為達到自己的目的無所不用其極。“學得文武藝,貨于帝王家”的人群中,不乏才學之士,不乏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的理想崇高、忠于職守者,更不乏主動賣身為奴的自賤式生存者。自賤者分不清報國愛民與忠于一夫的差別,以為忠于君王就是忠于百姓,他們不過問貧富懸殊、良善被欺的社會現狀,他們的目標就是要得到統治者的賞識,得到自己的榮華富貴。為此,"削尖腦袋向上鉆",趨炎附勢、首鼠兩端、背叛出賣、落井下石,極盡丑惡之能事。為此,他們可以拋棄良心,可以踐踏公義,心甘情愿成為當權者的仆從、獨裁者的傀儡。他們卑躬屈膝、為虎作倀只為分得最高統治者的一點殘羹冷炙。卻不知道,那些“主子”從沒有真正“愛”過他們,從沒有真正為他們著想。否則,主子不會讓他們去做那萬人唾罵損公肥私之事。別貪戀那些功名利祿,“主子”在賞賜你這些的同時已經清楚你的結局,他們只是讓你無怨無悔、義無反顧地沖鋒陷陣------奴才,最后不是成為炮灰,就是成了替人頂罪的犧牲品。他們對上,服從,無條件服從,不問是非曲直;對下呢,邵燕祥說這種人“朝令夕改者有之,信口雌黃者有之,反復無常,說了不算,欺騙人民。至于盜竊就更不用說了,竊國者侯,首先是在政治上把公權力化為私有,另外在經濟上把國庫化為私人保險箱。政治道德如此,私德就不用考慮了,亂搞男女關系那都是其次又其次的事了。”
秦檜在南宋立國之初可謂是功臣、名臣,位高權重,死后卻臭名昭著。平心而論,把殺害岳飛的罪名安在他身上是不公正的,“笑區區,一檜亦何能?逢其欲”。他,就是因為忠于趙構,貪戀權位,成為不折不扣的替罪羊!成為殘害忠良的代名詞!
自賤式生存者另一個特點是錢也是主子,一見到錢就喪心病狂了,拼命聚斂習以為常了,有人動他的錢就撕心裂肺了。《威尼斯商人》中的夏洛克、《吝嗇鬼》中的阿巴貢、《守財奴》里的葛朗臺、《死魂靈》里的潑留希金,當然,還有和珅、劉志軍、胡建學------
說到此處,腦里突然冒出兩個名字:康生、謝富治。二人死后名正言順地被安葬在八寶山革命公墓,不過,撥亂反正后又都名正言順地被“請”了出來。舉這些例子,筆者沒有任何詆毀、鄙視之意,是述說事實,是告誡后來人不要重蹈覆轍,不要盲目輕信,不要喪失道德底線,不要成為一個荒唐時代的弄潮垃圾。這些人,不是不聰明,而是因為太聰明,或誤了卿卿性命,或壞了一世英名------
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長江萬古流。奴才的命運是可悲的,功過榮辱系人一念,身家性命系人一手,用梁實秋評價義和團的話說:我憐其愚,我恨其妄,而又不能不寄予多少之同情。
三
自大式生存者常使用血腥、骯臟、卑劣的手段,肆意踐踏他人的生命,侵吞他人的財產,以達到唯我獨尊、君臨天下的目的。這樣的人,中國有,外國也有;以前有,今天還有。他們口中念著救國救民的咒語,雙手行著禍國殃民的行徑。其實,那些“民”原本生活得很好,無憂無慮。自大者來了,說你們這樣下去不行,危險就要來了,只有聽我的話跟著我才能安全,才能免除苦難,我是上天派來救你們的------后來,自大者順理成章騎在“民”的頭上,高高在上,作威作福;“民”的生活也從安定走進水深火熱。自大式生存者,還是制造戰爭的人。杜蘭特夫婦談到:“在古代,甚至直到十七和十八世紀,戰爭往往都是君王之間的戰爭,到了二十世紀,戰爭才變成了人民戰爭。所謂的人民戰爭,就是人民被迫參與的戰爭。為了贏得戰爭,就要大規模毀壞財物和生命。”
自大者獲得統治權后,口中念佛手中拿劍,先是誣不同政見者為國賊,堅決清除于己有威脅的勢力。然后,想方設法證明自己是“真龍天子”,是順應天命。接著又到處掛像,要求山呼萬歲,要求三叩九拜。同時,愚民政策開始了,對文化、思想進行壓制,以致茫茫大地只有一個聲音。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也就是說臣民可以按照君主的意圖做事,但不能讓他們知道為什么去做,為誰去做。秦始皇統一六國后焚書坑儒,以愚黔首,就是怕人人都懂得道理。孰料“坑灰未冷山東亂,劉項原來不讀書”,原打算傳遞萬世的鐵桶江山轉瞬間分崩離析。汲黯說漢武帝“內多欲而外施仁義”,一語中的,揭穿了專制君主的秘密。讀到“民為貴,社稷次之,君又次之”、“君視臣如草芥,則臣視君若寇仇”的朱元璋勃然大怒,大肆刪削《孟子》,把孟子趕出文廟------嬴政、漢武帝、朱元璋、薩達姆、卡扎菲們獨斷專橫,冷酷無情,翻手為云,覆手為雨,他們愛的永遠是自己和自己手中的權力,拼命維護的是一家一姓一組織一政黨的利益,絕不會是天下多數人的利益。對此,法國國王路易十六有一句代表性的名言: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張獻忠、李自成、洪秀全扯起義旗的時候,希特勒參加選舉的時候,他們都說自己是代表人民的,是為人民當家做主的。最后,人民被他們那些蠱惑性的語言欺騙了,信以為真了,被領進萬劫不復的地獄------
自大者的忘恩負義也是人盡皆知。商鞅、李斯都是為秦朝的統一天下立下功勛的人,一個死后還要五馬分尸 ,一個腰斬于咸陽市;對于越王勾踐臥薪嘗膽復仇成功,文種功莫大焉,結果被迫自刎而死;還有韓信、彭越、英布、劉基、李善長------這種“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現象在中國特別常見。
既有冠絕一時的才華,又有驚天動地的事功,自大式生存者中也有這樣的人,如漢武帝、李世民、康熙、拿破侖------但隨著事業的昌盛,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們周圍阿諛奉承者多了,犯言直諫者沒了,最后沒能逃脫老年政治的常態:昏庸守舊、固執偏信、多忌猜疑、妄自尊大------美國開國總統華盛頓1793年連任,在兩屆任期結束后,他自愿放棄權力不再續任,隱退于弗農山莊園。可以說,華盛頓為掌握最高權力的人開了先河,作出了榜樣。他沒有迷失自己,沒有把自己當作“神”,知道自己不可能永遠正確,離開他地球照樣轉,別人一樣做得好,甚至更好------不過,由于缺乏制度的保證,許多國家和地區的許多領導人直到今天仍不能(不愿?)像他那樣做,仍貪戀權力,仍要把權柄按照自己的意志一代代傳下去。
史鐵生之問“你是為了人民,還是為了贏得人民?”可以作為判斷自大者的標準。
四
賢圣式生存。古往今來,保持這種生存狀態的人最少。賢,指的是有道德有才能,這里主要是指那些不趨炎附勢、不助紂為虐的人。他們樸素生活,高尚思考,面對黑漆漆的社會現實,“眾人皆醉我獨醒”。但他們無心反抗,或無力反抗,選擇的是躲避、自救,是“躲進小樓成一統,管他春夏與秋冬”。他們“才自清明志自高”,如陶淵明,不愿同流合污,便“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走進自己的世外桃源。奉旨填詞柳三變,行走在“楊柳岸,曉風殘月”。如梭羅,不滿現狀,獨自行走在《瓦爾登湖》畔。
而圣者不同。強者自救,圣者救人。文中圣者指的是道德完全、事功豐偉的人,是被大眾尊奉為圣人,而不是通過宗教儀式加封成圣人的人。圣者心目中已經沒有自己的位置,只為大多數人的幸福堅定前行,戮力做事。圣者不會考慮“釀得百花成蜜后,為誰辛苦為誰甜”的問題。孟子說:“圣人,人倫之至也”。與賢者相比,他們的偉大之處在“愛人”,在“利他”,在“救人”,用佛教語言說就是“普度眾生”。耶穌、佛陀,以一種徹底的悲憫、大愛救贖天下眾生,不是為了“我”,更不是為了統治階層、利益集團。
甘地、馬丁·路德·金、曼德拉拒絕凡俗的誘惑,坦然面對包括死亡在內的威脅,堅忍不拔、百折不撓,向世界證明了高尚可以存在,正義可以戰勝邪惡------為達目的他們已經不在乎個人生死,甚至不在乎是否成功。他們知道成功與否取決于時代,他們只是不停地去做,去改變------
被稱為“當代的帕斯卡爾”、為真理而獻身的“圣女”西蒙娜·薇依(Simone Weil 1909-1943),國內似乎少有人聞。她生于富貴之家,本可以過上優裕的上等人生活,卻選擇了“苦行”,去山區勞作,用親自體驗到的痛苦發現了這樣的真知:“當精英知識分子在抽象的概念里討論民主、自由,那些為了生活而進行辛苦勞作的人,卻在忍受真實的精神奴役,無論是工廠農場還是現代化公司,工作中的隸屬關系,包含著令人精神上難以忍受的奴役感------”她的顯赫存在為長期掙扎于靈魂與時代的雙重困境中的知識人找到了溫暖的避難所。她思與行的高度統一達到了讓人幾乎無法理解的程度。
1997年9月,一位滿面皺紋、瘦弱文靜的修女去世,印度政府為她舉行國葬,全國哀悼兩天。成千上萬的人冒著傾盆大雨走上街頭,為她的離去而流下悲傷的眼淚。她就是被譽為“活圣人”的特蕾莎修女。她把一切都獻給了窮人、病人、孤兒、孤獨者、無家可歸者和垂死臨終者;她從12歲起,直到87歲去世,從來不為自己、而只為受苦受難的人活著。------特蕾莎出殯那天,就在她的遺體被抬起來那一刻,包括印度總統在內的現場所有人全部雙膝下跪,兩邊大樓上的人也全跑下來——沒有人敢站得比她高。因為,沒有人能付出得比她多。
面對賢圣,我要說:不想成為你,因為你很辛苦;太想成為你,因為你很偉大;成為你不難,人人都可以------
五
四種生存狀態中的人并不固定,其間會發生改變,這些改變有的是主動,有的是被動。如朱元璋、劉邦,二人是中國歷史上僅有的由社會底層(一個是下級小吏,一個曾為和尚)“一躍成龍”的皇帝,從默默無名的自然式生存者轉變成唯我獨尊的自大式生存者,是主動;劉禪、李煜、溥儀從皇帝到階下囚到平民,曹雪芹從錦衣玉食到潦倒不堪,黃金榮從大亨到清潔工(掃街),是被動。有的人說,每個人的路,都是他自己選擇的。其實不然,大多數人作不了自己的主人,比如父母是億萬富翁還是乞丐,誰都無法選擇。比如英國的威廉王子,他來到世間就吸引無數的眼球,吃飯、穿衣、上學、就業,旁人已經為他確定,他別無選擇。做凡人做奴才還是做自大者做圣賢與個人的智商、情商有關,但個人絕不是被動的,完全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自己的生存狀態。這是不需要引證的,身邊可以見到,耳朵可以聽到,媒體天天介紹------
當然,無論你屬于哪種生存狀態,最后,“縱有千年鐵門檻,終須一個土饅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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